&esp;&esp;五
&esp;&esp;1985年的第一天下午,临近吃晚饭的时候,高建国却独自坐着火车奔驰在港九铁路上。他很想待在家里跟母亲和佳欣一起过新年,但有一笔大订单必须今天去深圳谈,如果谈成,电子厂就能扩大规模,整体提升一个档次。高建国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,所以他毅然上路了。
&esp;&esp;华强路的一家招待所内,双方相谈甚欢。国内对模拟集成电路板需求量很大,四片机电路或者二片机电路,四川家电企业几乎是有多少要多少。几年前香港已经用上集成电路电视了,内地还是黑白显像管。1982年第一条这种彩色显像管生产线投产,立刻供不应求,所以几家企业希望能跟高建国长期合作下去。
&esp;&esp;一个技术员突然将电视调到了广东一台,正在播出的广东省的迎新联欢晚会。身穿白色改良中山装的主持人走上舞台中央报幕:“接下来请欣赏小提琴独奏《吉普赛之歌》。”接下来是观众一片欢呼。
&esp;&esp;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着红色拖地长裙的年轻女子,她对着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,黑发直泻而下。虽然镜头比较远,五官看不太真切,但高建国觉得这个女演员好眼熟,似乎是自己认识的人,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。
&esp;&esp;女演员把小提琴夹到了自己的肩膀上,现场霎时安静下来,电视机前也只能听到吱吱的电流声。镜头逐渐拉近,给了女演员一个面部特写,高建国赶紧将脸凑到了电视屏幕前,反复打量着她。
&esp;&esp;特写镜头稍纵即逝,镜头又换到了舞台的布景上,一会儿又出现了观众席。高建国始终无法将她看清,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,恨不得把电视机切开自己钻进去。他只有向几个代表问道:“你们知道这个演员她叫什么名字吗?”
&esp;&esp;赵厂长看到高建国一反常态的表现,有些意外,茫然地说:“不认识啊,高老板,你认识她啊?”
&esp;&esp;高建国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,摇摇头又点点头。这下几个代表都懵了,完全不知道这个香港来的老板怎么了。
&esp;&esp;终于一曲演奏完毕,女演员鞠躬谢幕,起身的时候撩了一下头发,露出了清晰的面孔——安慧。高建国如遭雷击,整个人呆了一下,然后转身就往外走,打开房门说了一句:“我先失陪了,各位。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。”
&esp;&esp;高建国出了门,从旅店老板那里打听到晚会的举办地点,打出租车一路赶了过去。由于没有邀请函也没有工作证,他很快被保安撵了出来。无奈之下,他只有站在演员出口外面傻傻等待。他问过之前出来的演员,知道他们是从各地过来参加演出的,彼此之间并不太熟悉,所以并不知道那个拉小提琴女的叫什么名字。
&esp;&esp;已经过了午夜,高建国看到马路边有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正在拦出租车,长长的黑头发,手里提了一只不大的琴盒。高建国立刻冲了过去,可是红裙女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,飘然离去。
&esp;&esp;红裙女子正是安慧,她根本不知道高建国正在等她。她突然接到了一个紧急的电话,是丁跃民打来的,说安国庆在一家歌舞厅里喝醉了,满嘴胡言乱语,一会儿哭一会儿笑,怎么拖都拖不走,丁跃民只有向安慧求助了。
&esp;&esp;刚一进门,就听到角落里有个人在大喊着:“丁跃民,你这个胆小鬼,做事情畏首畏尾,什么也不敢尝试,连追个女人你都不敢。”
&esp;&esp;循声而去,安慧看到了一头长发的大哥安国庆。他斜躺在沙发椅上,面前的小圆桌上了摆满了酒瓶,嘴里还在胡言乱语:“我差点变成一个废人,你知道吗?但是老天爷可怜我,又让我重新站起来了。我要干出一番事业让所有人都看一看,我安国庆是个成功人士,你知道吗?安慧她看不起我这个哥哥,她看不起我!”
&esp;&esp;一旁的丁跃民劝说道:“你喝醉了,就别犟嘴,赶紧跟我回去!”
&esp;&esp;安慧走过去,有些生气地问道:“他怎么喝成这样?”
&esp;&esp;丁跃民叹了口气,一脸无奈地说:“生意不顺利,带来的钱又快花光了,他这是焦虑症。”
&esp;&esp;安慧没再多说话,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丁跃民,走上前去架起安国庆的胳膊,扶着他出了门。
&esp;&esp;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出租屋,两个人好容易才把安国庆抬上了床。安国庆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,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。安慧看着狼藉的屋子,酒瓶、报纸、花生米满地都是,泡在盆里的衣服也已经发臭了。
&esp;&esp;安慧皱着鼻子走进卫生间,过了一会儿端了一盆水出来,问道:“跃民,毛巾在哪里?”
&esp;&esp;丁跃民从阳台外扯下来毛巾,递给了